【520泉レオ/16:00】恋爱不满一年,濑名泉要求续费

*全文1.4w+,600字彩蛋

*牙医泉×作曲家雷

*双视角,濑名泉视角1&3,月永雷欧视角2&4

*狗血大系列之破镜重圆,为了剧情需要会有一定程度的ooc

*标题感谢@上烬心 

*本文又名《拔牙遇到前男友,会被公报私仇失去麻药使用权吗》

*本文又又名《朱樱司,听我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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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太抱歉了朱樱我可能没法去看牙医了——”站在私人诊所门口,月永雷欧在听完朱樱司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后突然流露出了朱樱司看不懂的惊慌神色,接着下一秒这位被他劝说了成百上千次才终于愿意来看牙医的作曲家转身就要夺路而逃,但费了好半天劲才把人逮来的朱樱司怎么可能允许对方逃脱,他死死拉住了月永雷欧的手臂,一个眼神便有两名黑衣男子迅速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月永雷欧。面对月永雷欧绝望的脸,朱樱司用十分严肃的口吻表达了他对作曲家牙齿健康的关切和对临阵脱逃这种行为的强烈谴责,同时还按捺不住好奇礼貌地想要一探究竟:“所以到底是什么使前辈感到这么害怕,能否告知我一二呢?”

“明明有告诉过朱樱的吧,因为我真的很怕牙医啊!”月永雷欧这么叫道。

朱樱司立即反驳:“但前辈昨天已经好好答应了,今天也乖乖过来了,临时反悔才比较奇怪啊。”接着他又仔细回忆道:“刚才我也只是介绍了一下这位医生而已,难道是濑名医生本人有什么问题吗?”说到这里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瞬间噤若寒蝉的月永雷欧,试探性地开口:“如果前辈认识濑名医生的话,这里也就没我什么事了,让这两位保镖先生陪前辈进去就行……”

“不行!”朱樱司的话果不其然被月永雷欧打断了,被架住胳膊自认为今日难逃一劫的月永雷欧泪眼汪汪:“朱樱和我一起进去吧,求你了,我真的最爱你了!”

朱樱司见他如此的态度反而有些担心,他可不相信什么非常害怕牙医的说辞,难道这位濑名医生曾经对月永前辈做出过很过分的事情吗?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也并不想让对方再次感到痛苦,这么想着朱樱司说道:“前辈真的很抗拒的话就好好告诉我原因吧,不说出来的话我可没办法帮助前辈哦?”

于是他便听见月永雷欧在神色复杂地纠结了三秒钟后扔下一道惊天霹雳:“要是不算同名同姓同职业的可能性的话,那朱樱说的这个濑名他其实是我前男友啦!”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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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na Izumi的故事(上)

我第一次见到月永雷欧是在一个雨夜,那天晚上突然被通知要开会的同事托我去接他九岁的女儿回医院。

“真的太对不起你了濑名君,明明才刚下班还要跑这么一趟,”愁眉苦脸的同事对我连连道歉,“但要纱织一个人独自回家的话我实在是不放心。”

“不是什么大事,比起这个当然是纱织的人身安全更重要,”我穿起外套,“她还有十五分钟就下钢琴课了对吧?”

“是的是的,我已经发了信息告诉她今天是濑名叔叔去接她了,下课后应该就能看到,麻烦你了濑名君,下次请你喝咖啡。”

从医院到钢琴教室的车程并不算远,我到了的时候离下课还有五分钟左右。停好车,我上楼按着同事给出的房间号找到了小姑娘学琴的地方,房门紧闭着,我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望进去,首先确认了纱织确实有好好地在里面弹着琴——没问题,我松了口气。紧接着我注意到她的旁边坐着一个因为有一头过于跳脱的橙发而和黑白琴键格格不入的家伙,这就是纱织的钢琴老师吧,我不禁皱眉,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看起来可一点都不稳重和优雅,和钢琴这种乐器给我带来的印象几乎是完全相反的。

纱织抬头向他说了些什么,于是他便坐到了琴凳的中央伸手摆好了架势——是要演奏吗,我倒要看看这位老师水平究竟如何,毕竟我也是听过几次音乐会的人——纤长的指尖有力地敲击下第一个琴键,于是我的人生在我并不知情的时候便已悄然改变。

那应该不是一首指法多么复杂困难节奏多么难以掌握的曲子,我猜测是纱织这次被布置的一首练习作业,在他的指尖下便摇曳生姿,好似贵族小姐轻盈旋转时优雅的裙摆,又仿佛处处闪着蜡烛跳跃的火光。还算不错,我在欢快的舞曲声中喃喃自语,其实心里想的是纱织确实有一位优秀的钢琴老师。

门被推开时我看见了演奏乐曲的人,绿色的眼睛就好似音符般闪烁着飞舞,倒和他同样出挑的发色很是相配。纱织奔到我的面前甜甜地唤我,我蹲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向她解释自己代替她爸爸前来的原因。“我看到爸爸的消息啦,麻烦濑名叔叔来接我了。”我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糖果放进她手心,接着站起想着要对这位钢琴老师道谢后离开。还没开口,一直看着我们的钢琴老师却率先出声,他似乎有一些犹疑,但还是这么说了:“您是纱织父亲的同事濑名先生对吧?”见我点头,他又犹豫了一番,我正想着这位老师究竟有什么事情不能开口,要是没什么大事我就先带着纱织离开了,他终于继续道:“请问能给我您的联系方式吗,濑名先生?”

要是说没有一点惊讶也并非如此,但事实情况就是我没有太过奇怪他会做此要求,毕竟我向来对自己的外貌一清二楚并且非常自信,走在路上被人搭讪也是常事。我本想拿出我一贯的冷淡态度拒绝他,但或许是他的演奏确实深得我心,又或许是纱织还在身边我得继续维持自己在小姑娘面前温柔的形象,总之我已经开始思考到底要不要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他,而按我对自己的了解,当我开始思考时,就意味着最终他一定能得偿所愿。

但我完全没有想到,他的示好远远不止于此。就在我内心动摇的时刻,钢琴老师出其不意在我耳边升起一束绚烂的烟花,他的声音显得过于兴奋,几乎连空气都要一起大笑出声,他快乐地说道:“不介意的话,我会把我为您写的曲子发给您。”

我的惊讶一定完完全全写在了脸上,否则他不可能笑得这么开心。最后我和纱织离开那里的时候,我的手机联系人里已经多了一位只见过一面的钢琴老师。

在开车回医院的路上,我怀揣着满腹疑惑问小姑娘,这位老师总是随便给别人送曲子吗?纱织摇摇头说,才不是呢,月永老师说他只会给喜欢的人写曲子。我问,他总是随便喜欢别人吗?纱织想了想说,月永老师可能喜欢好看的人吧,就像濑名叔叔一样——不过他也给我送过一首呢,等我把钢琴学好一定要在他面前演奏那首曲子!我不禁笑了,说,纱织当然是最可爱的。

车窗外的雨声有些大,不知道为什么,雨点敲击窗户的声音简直和那位老师弹奏的舞曲一样快乐。


一周后我第二次和月永雷欧见面,彼时我们已经在聊天软件里互发了几百条消息,当然,有至少三分之二都是他在说个没完。那时我已经知道,我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索要联系方式的学生长辈,他并非在社交方面拘谨紧张的人,但在自己的学生面前到底还是要保持形象。他总是发一大堆消息,然后突然消失个半天,我问起来,得到的答案往往是他的灵感迸发去写曲子了。“我一旦inspiration涌出来就必须一直写下去哦,所以有时候会忘记吃饭之类的!”

我赶紧狠狠敲着键盘回复:“你很骄傲吗?快给我去休息!”

当时隔着手机屏幕我还感到疑惑,怎么会有人突然就产生灵感,不记录下来不行,而且一旦开始就沉浸其中无法脱身呢?这样的人岂不是会很没有规律作息和身体健康可言?我后来才意识到原来为他忧虑担心的想法从一开始就已经存在了,所谓劳碌命说的是我这种没事找事的人吧。在我和他成为恋人后他仍然是这番作风毫无自觉,不过那时候我已经不需要答案来解惑了,因为答案就是,那就让我来掌管他的作息和饮食好了。

和月永雷欧的进展比我想象得更快,因为时间有些久远而导致记忆模糊,我印象里大约是两周不到我们就完成了由陌生人到恋人的身份转变,我对他的称呼也从一开始的“月永”变成“雷欧君”,不过他还是一直喊我“濑名”,被他一声声喊着,这个平平无奇的姓氏都跟着变得可爱动人了起来。

雷欧君在离授课地点不远的地方租着一间小小的公寓,我有幸参观过,可以说是乱七八糟毫无立足之地,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乐谱稿纸,瓷砖上全涂画着五线谱,厨房地上还有草草吃完的泡面桶和外卖盒子。他看着我越来越黑的脸色简直要落荒而逃,被我拽着衣服扔进房间,勒令不收拾干净卧室不准出来,而我则要对付根本就是一个空间里的厨房餐厅和狭窄的浴室。所幸雷欧君这家伙虽然一写起曲子来就忘乎所以,但好歹没忘记这是租的房子,墙壁上的乐谱都画在容易清理的瓷砖上面,不易打扫的地方干干净净,真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笨蛋一个。我把散落一地的乐谱一张张收拾起来,边装订边想,要是雷欧君和我住一起的话,我绝对不会容许这么乱的屋子出现。

收拾完他带着我去吃一家据说特别美味的烤鱼,付账的时候他毫不客气地强调当然要他来请客,“作为对濑名帮我整理房间的感谢”。他和那里的老板似乎很熟,点鱼的时候对着人家笑得像个傻子,看得我忍不住想要数落他几句。鱼的口味我并不记得了,我只能想起来雷欧君趴在台子上悄悄跟老板说话,于是快吃完的时候老板拿来了一份天妇罗炸虾,说是送我们的,可我分明早已看见雷欧君眉梢眼角都藏不住的笑意。

为什么呢?你究竟是为什么为我写曲子,又对我笑得这么好看呢?

吃完饭我们往他的公寓走,路上被他央着绕去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小公园。春夏交接之时的阳光有些微微的晒,我们便找了一处树荫下面坐着,头顶时不时响起几声鸟鸣。雷欧君盯着我可劲地瞧,我皱眉说你难不成才发现我的美丽吗?其实我心脏砰砰得都快要跳出来了,他眼里的浓绿比周围的花草树木还要热烈,只要再看一眼我就会深陷其中这辈子都出不来了。他不开口,我只好移开视线,说一些这里什么人也没有,会不会有很多虫子之类的话,想一想都好笑,好像我也是个笨蛋似的。我絮絮叨叨地念了一会儿,又开始责怪他不好好休息,黑眼圈太重了看起来一点不精神。然后我实在一句话也想不出来了,一股火从心底往上窜,心想我到底干什么要陪这家伙坐在没人的草地上浪费时间?

于是我很不客气地道,雷欧君你再不说话我可就走了?他忽地扑过来一下子紧紧抱住了我,在我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说,濑名,你真好看。

然后我听到小小的、努力藏起来却还是被我发现的哽咽声。我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好轻轻拍着他的背,他用不太连贯的声音继续问我,濑名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可是只要看见他,我就想要用我的行为去抱一抱他,就仿佛看见了对我喵喵叫着的一只小猫,很难忍住不去抚摸它。

我说,你为什么要送我曲子?他抬起头来,但手还是紧紧抱着我,我发现他脸上虽然并没有眼泪,但眼睛和鼻尖都有些微微的泛红。他说,因为我看到濑名就有inspiration了呀!

明明是答非所问,可我的心底却被这个答案吹出了一圈圈涟漪。是时候了,我想着,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口琴。拿出来的时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然后在他放光的眼神中恶狠狠地说,只有一遍,你必须给我认真听好了!我把口琴抵上嘴唇,就像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的每一天练习时那样,在他的面前将他送我的那首曲子前半段吹奏了一遍。我发挥得超乎寻常,在看见他着迷般的神色时松了一口气,不由暗自得意起来,心道你看,我也没有辜负你的曲子。

那天下午我们在满树绿荫和动人的鸟鸣声中接了吻,阳光洒落一地像是金子。他抓着我问什么时候吹后半段给他听,其实我很清楚自己的口琴水平几斤几两,但我还是故作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雷欧君只要好好期待就可以了。

2

Tsukinaga Leo的故事(上)

“朱樱,不要摆出这么严肃的神情嘛,你这样看着我我很紧张啊!”在我把所有情况都交代完毕后,不禁看着朱樱这么叫道。

“前辈是怎么做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这么冷静的啊,该说您真是natural and unrestrained吗?”即使面对的是最爱的草莓芭菲,我面前的可爱后辈也仍然是一副严肃烦恼的表情,“虽然我不知道这件事,但您刚刚可是说了濑名医生已经有妻子了,而且我甚至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是呀,”我不明所以,“濑名都31了有妻子很奇怪吗?”

“可是,”他深吸一口气,“您说您还、您说您还爱着濑名医生?”在我这边看来,这一句话说完他简直快要爆炸了。明明已经是快要30岁的朱樱家家主了,朱樱在我面前有时候还是会表现得不成熟,而我这个学长这里也算是他为数不多可以任性的地方了。我赶紧把甜品往他面前推了推,想了想说:“其实也没关系吧,不见面就好了,比起看牙医其实我更想回家写曲子哦?”

朱樱看着我欲言又止,其实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我不该去喜欢有妇之夫嘛!不过我和濑名已经五年没见面了,他也已经成为了别人的丈夫,那么容许我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喜欢他也是可以的吧,我一没做坏事二没打扰他和他的家庭,该说我的喜欢没对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造成影响,那么这种不道德的喜欢也是值得原谅的吧。我这么对朱樱说了以后他仍然微微皱着眉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但总算没被我的事情影响开始吃甜品了。我知道这个同校的后辈一直非常关心我,自从认识了朱樱,我在国外这几年就没有少受到来自朱樱家的关照,反而是我这个前辈能为他做的事情总是有限,我一点也不想因为一些陈年旧事而让他为我分了心。不过濑名居然是朱樱家在日本常看的牙医这也是我完全没想到的,以后再也不跟朱樱抱怨我智齿痛了!怎么就这么巧呢,我喝着咖啡想,就连今天随机到的手冲咖啡也有着明亮的柑橘酸味,是濑名百喝不厌的种类。

就在朱樱快要把草莓芭菲解决完,而我也准备趁他想起智齿而把我带去别的医院之前跑掉的时候,朱樱的手机响了。那时候我立刻直觉不妙,但想离开却来不及了,因为朱樱举起手机给我看了一眼,上面正是备注了“濑名医生”的来电人。我的大脑和身体一瞬间打了八百个回合,我的大脑在冲我喊:“月永雷欧,再不走你就来不及了,濑名绝对绝对是来问朱樱为什么预约的人没到!”可我的身体却乖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不停地说:“哪怕是一句话、一个声音呢,让我听一听就好,听一听我就走了。”

濑名以前说我简直就像没脑子,我总是不服气,现在看来我不是没脑子,而是我的大脑总是在和身体的战争中输掉,根本拿不到主动权嘛。

“司君!”

心心念念了五年的声音就这么从朱樱的手机听筒里传来,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恍惚,好像他仍然在我身边从未曾离开过,可我当然很清楚地知道,我们早就分了手,他更是已经结婚,一切早已经不复往昔了。虽然说我早早地认清了现实,不过还是不想错过能听到濑名声音的机会,朱樱善解人意地开了免提,我对他回以一个笑容。

“你三天前不是在我这预约了位置吗,你人呢?”濑名拖长的腔调似乎和从前一样毫无变化,即使隔着手机我也能感受到他施加而来的威压,这往往预示着他要开始说教了,当年常伴耳边的语句现在却伸手也不可及了,我忍不住眨一眨眼,觉得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开始责问朱樱是不是不听他的劝告吃了大量甜食,并扬言:“你要是蛀牙了可别来我这里修补。”

他的语气十分不满,我却因为想到他明明就是借此在暗暗表达关心而笑出了声,怎么好几年过去都已经是已婚人士了还这么口不应心,濑名简直和以前一模一样嘛,眼前也浮现出那张总是不太高兴的美丽面孔。结果可能太得意忘形了,下一秒我右下的智齿突然一阵毫无预兆的疼痛,直叫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部一下子扭曲起来。这下我脸色变了,糟糕,他绝对听到了。那是朱樱的的声音,千万要这么觉得啊,我赶紧在心里祈祷,求你了濑名,没听出来吧——

“司君,什么声音?该不会是你在笑吧?”

“我……”朱樱在接收到我的眼神暗示后为难了一秒,但还是决定应承下,“咳咳,我刚才喝水呛了一下,咳咳咳,不好意思濑名医生,咳咳咳。”为了显得真实,朱樱还真的装作被呛到后咳了好几声,我不禁悲哀地感到可能我又欠了这位后辈一个人情,下次干脆请他吃满满当当一桌子的甜品吧——刚好完全反抗了濑名的要求。

听了朱樱的话濑名忍不住又开口斥道:“你怎么这么不当心,连喝水都能被呛到?”

——你是笨蛋吗?我在心里默默接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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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不当心,连喝水都能被呛到?你是笨蛋吗?”

“我才不是笨蛋呢,咳咳咳……”

濑名见状立刻上前拍我的背,直到我终于平复下来,他仍是眉头紧皱的样子,那眼神似乎在说“没有我的时候你到底怎么生存的啊?”

怎么生存的我都忘记了,我回身搂住濑名的时候想,毕竟我现在已经有濑名了嘛!

他也回抱住我,于是我更为肆无忌惮地把全身的重量都交付给了他,这么做的结果就是我们双双摔倒在濑名家卧室的地毯上,天翻地覆后我对上一双剔透似冰晶的眼睛,眼睛的主人说:“快起来,雷欧君。”

“不要!”我想也不想一口回绝,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真是无比光辉夺目的一张脸,没有人能够在那样的美丽前自诩绝色,他的眼睫翩飞如蝶,蝶翅下是一对流光溢彩的宝石珠子,闪烁着盈盈蓝光,若是纳喀索斯能有他十分之一的美丽,水仙花的传说才算是合理。如此皎洁高贵的月亮,究竟是为何为我停驻了呢?我究竟是如何留住这满夜银辉的呢?

“雷欧君,”月亮在我的妄想中轻语,“快起来吧。”

于是我被蛊惑般起身,下一刻便被他轻轻抵到墙上亲吻。为什么月亮的嘴唇都这么柔软啊,我晕乎乎地想,而且月亮身上真的好香。


我拿到offer的时候濑名比我还要激动,虽然他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我可是头一次见到他语无伦次的时候。位于美国的音乐学院发来的邮件被濑名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他抱着我说,雷欧君,你得让整个世界看看你的才能,他不停地亲着我低语,我会帮你的,你值得最好的。

那个时候我真的太过幸福了,从记事起我似乎从未那么幸福过,不论是我的事业还是我的爱情都在闪闪发光。曾经因为高强度工作几年而被荒废掉的才能随着父亲生前欠的债逐渐还清而被我重新拾起,在做钢琴老师的这一年里我消失多年的灵感又渐渐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在认识濑名之前,我的生活两点一线,不是在琴房就是在家里,即使我的学生人数寥寥——家长们看到我之后便总是不放心把孩子交给我转而更换了老师——我也喜欢坐在钢琴旁,琴键和音乐给我自由也给我安全感。后来我认识了濑名,于是生活中的地点又多出了一个濑名的家。他鼓励我报考学校进修作曲,还帮我整理出了一份厚厚的作品集。如果没有濑名,我一定只能当一个高中肄业的普通人吧,但濑名就像黑夜中的月光,轻而易举就照亮了我,只要有月光洒在我身上,就算我的人生是永夜我也并不害怕。

濑名说要帮我,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直到我发现他辞去了牙医的工作。“我跟你一起出国,”濑名在我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坚定地说,“你什么都不用担心,雷欧君,我要让你无所顾忌地发光。”

“你家里没问题吗?”我知道他从小到大都是按照父母的意愿一路走来,连牙医的工作也是父母心中top1的职业。他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道:“我和他们讲过了,他们觉得我去国外见见世面也挺好的。”于是我便放下心来。两个月后,我们一起坐上了飞往异国他乡的航班,那时候,我坚信着我是飞向太阳的。


在美国住下来后,我奔波于课业学业之中无暇分身,一开始遇到过各种问题,但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步解决。等我稳住学业后,发现濑名已经找了一份模特的工作,他在谈及这份新事业的时候远比他做牙医时有活力,我想,这真是太好了,我和濑名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课业之余我也开始接一些作曲的工作,为我们在美国的小家增添了一份收入的保障。我们租的公寓并不算很大,但胜在地理位置,既离我的学校不远,又临近地铁站,这大大方便了濑名的拍摄工作。更妙的是在和我们家隔了两条街的地方有一座漂亮的公园,那里周末成了我和濑名最常去的地方。濑名的口琴已经精进了不少,能吹奏许多乐曲了,但他就是不愿意把我送他的第一首曲子的后半段吹给我听。其实我知道他已经练习了很多次,不过我还是从没听过一遍,后来经不住我的苦苦央求,他终于答应在明年我生日那天吹给我听。

还有六个月,濑名可千万不许忘记啊!

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健忘吗雷欧君?

但那天并没有到来,五年过去了,那天始终没有到来。

3

Sena Izumi的故事(下)

我坐在餐厅里,对面是一位陌生的女子。据母亲说,她就是我的未婚妻,桐谷宏美小姐。

出于教养和礼仪,即使我十分不甘心,但也还是先坐了下来。不过这位称得上漂亮的女子似乎比我更加不耐,我刚一坐下她便直言不讳:“濑名先生,说实在的我不想和你结婚。”

估计是按捺不住的赞同神色出卖了我,她露出了一个堪称同病相怜的笑容,叹了口气道:“本来我都要把男朋友带回家了,一夜之间我怎么就突然多出了个未婚夫啊?真是不可思议,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娃娃亲这种腐朽的传统。”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支女士香烟,并不点燃,只是轻轻咬了一下便夹回指间。她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又叹道,“濑名先生,看你也很不情愿,你是不是本来也有恋人?”

我本想点头,但随即想到现实情况还是摇了摇头,在她疑惑开口之前说:“分手了——事实上,我昨天才从美国飞回日本。”

她对我抱以同情的目光,我坦诚道:“我很欣赏你的坦率,桐谷小姐。既然你也不愿和我结婚,那么我们不如商量商量如何应对彼此的家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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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一个喜欢追忆过去的人,但唯独和雷欧君有关的一切常常在我脑海中翻滚。和他有关的记忆总是美好又灿烂的,即使我已经与他分离五年之久,可每每想起那段时间我仍是常常不自觉地面露微笑,连同事都跟着惊奇不已:“原来泉还有这么温柔的样子吗?”

似乎很久没有人这么说过了,其实我并不自诩是一个温柔的人,但从前雷欧君总是会凭空冒出一句“啊,濑名其实很温柔嘛”之类的话,能在我频繁的说教下还一本正经地觉得我温柔的人实在是太不常见了,该说只有他一个人也不为过。所以啊,到底温柔的人是我,还是雷欧君呢?这家伙,总是会把所有人都当作好人,无论怎么对他他都觉得别人和他是朋友,结果高中的时候因为家庭原因受到了那么多伤害,以至于最后肄业去工作了。真是的,要是当时有我在他身边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当雷欧君将他的家庭情况——有关于嗜赌欠债的父亲和离家出走的母亲——全部告诉我后,我便暗自发誓一定不能再让他受到伤害,一定要尽我所能地爱他了。

可是到最后,我都还是没能实现我的誓言。在我和雷欧君恋爱后一起迎接的第一个春天,在那个本该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时节,在那个连天空都好似棉花糖般柔软的晚上,一切都崩塌殆尽。当我乘着跨越个16时区的飞机回到日本的时候,我也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去的那一年是否是我的真实经历,或许只不过是我的大梦一场,如果一切都是真实的,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破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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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浴室里出来前,脑中计划的是明天和雷欧君一起去吃街上新开的那家法餐,我听今天的摄影师说它家的招牌勃艮第蜗牛十分美味。我心情好得出奇,几乎有想要唱歌的冲动,雷欧君总说我的声音好听,那如果能听见我的歌声想必他一定会高兴吧。

我推开浴室门,走到客厅去查看雷欧君是否有听我的话乖乖把头发吹干,但等我来到客厅,面对的却是雷欧君僵硬的表情和呆滞的目光。

我直觉不对,上前几步,一眼看到他面前放着我的手机,还没等我出生询问,他却先开了口。他用很平静但完全掩饰不住颤抖的声音对我说道:“濑名,令尊胃癌晚期住院了,令堂叫你回国。”

我刹那间明白了一切。

那些“我和他们讲过了”“他们说我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之类的说辞不过是我和父母争吵冷战无数次的遮掩,所谓“我和家里说好了”只是一句让雷欧君放下心来的谎言。事实就是,当父母得知我和一位同性恋爱后我们就已经闹得不可开交,更别说我要和雷欧君一起出国。我对从小到大他们妄图掌控我的一切感到愤怒和痛苦,他们也对自己优秀的儿子走上另一条路感到不能理解和失望。我生平第一次朝他们怒吼:“我并不想做一个牙医!也并不喜欢女性!”然后父亲狠狠扇了我一巴掌,母亲尖叫着:“滚出去就不许再回来!”于是我毫不留情地拉开大门走出了那座我生活了十八年的房子,我当时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幸好我早就有了自己的家。

但雷欧君不知道这一切,他以为我还是曾经那个表面上父母恩爱、家庭和睦的濑名泉,所以他总是很期待着要和我父母见面,而我每每都以各种完美的借口回避这一切。我几乎能猜到在我淋浴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父亲在病床上要求我回国,于是母亲便给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打了电话。而坐在沙发上的雷欧君发现恋人的母亲来电了,他想到我曾信誓旦旦地说过的那些话,以为对方一定已经接受了我和他的关系,便大胆地想要给我一个惊喜——他接起了电话并自我介绍后,一切就都完了。

以上的场景我推测过成百上千遍,脑海中无数次地模拟出一切事情的发生轨迹,唯一我无法猜测的,就是我母亲究竟在电话里对雷欧君说了哪些刻薄讽刺又恶毒的话,即使我从小到大她对我几乎都没有一句夸奖,只有数不清的谩骂和侮辱,我也不愿想象雷欧君在她那里遭遇了什么。而雷欧君曾亲身经历过各种言语的中伤,明明已经走出了阴霾,却在自以为的光明地被恋人的母亲狠狠刺痛。即便如此,他看见我的第一反应也并非哭泣或委屈,而是转告母亲留给我的话。

他说:“濑名,你一定得回去,要是错过了令尊的最后一面,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说:“濑名,对不起,我不知道令堂这么不喜欢我和我们这段关系,我给你添麻烦了。”

他说:“濑名,我们分手吧。”

在黑暗中我摸索着去亲吻他,他用手箍住了我的肩膀,我们紧紧拥抱着对方,好似要把怀里的人融进骨血。我们都明白,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拥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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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和桐谷宏美达成一致后,为了稳住我们各自的父母,我们挑了一个合理的好日子去办理了结婚证明,当天桐谷小姐就欢欣鼓舞地跑去和男朋友约会了,而我被母亲要求再次入职牙医诊所。两个月后我父亲因胃癌晚期去世,三个多月后我终于将所有事情解决妥当,便再次和桐谷小姐办理了离婚。她笑着问我是不是要去美国找我的男朋友了,我说我只是担心没有我他照顾不好他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我紧紧捏着口袋里的机票,心情就像枝叶间的蝉鸣一般雀跃。

但等我十几个小时后来到美国,敲响我们曾经同居的公寓房门时,为我开门的却不是我心心念念的作曲家,而是一位陌生的男人。如同被一盆凉水骤然浇下,我开口询问着关于月永雷欧的消息,得到的回答是他不认识这个人。当我问他住这里多久了时,他说,一个多月了吧。

我从那里离开,突然发现偌大的美国我无去无从。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便一路往我和雷欧君常常去的公园走,心想要是能在那里遇到他也好。我边走边给他打电话,一路上陪伴我的只有忙音,等来到公园门口的时候,和他的通话记录已经多出了三十七个未接去电。我站在巨大到妄图遮蔽天空的树影下驻足四望,忽然觉得其实我不会见到他了。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后,我接到了诊所所长的弟弟的电话,对方打着哈欠在遥远的日本跨洋对我说:“小濑,你飞美国去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令堂可是跑到诊所来找你哦。”

我敛下眼帘,最后一次看了看这个我曾和雷欧君一起坐过的长椅,我在那里吹过口琴给雷欧君听,不过现在我找不到我的听众了。于是我对着电话说:“让她回家去吧,我马上就回来了。”

4

Tsukinaga Leo的故事(下)

我不是很喜欢参加诸如酒会之类的社交场合,不是说我不喜欢认识新朋友,而是在酒会上我总是受到重重掣肘,不能总是自由自在地做我想做的事情。说起来,自从有一位温柔的富豪夫人对我的曲子大加赞赏以后我就频频收到各种party和酒会的邀请,大部分都是希望我能展示一些即兴的才能,真是奇怪,这找我还不如找钢琴演奏家或者乐队来得方便吧。我去了几次以后发现实在没有意思,后续便总找各种理由推脱。不过这次嘛,我看着面前一脸郑重递上邀请函的朱樱,心想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推辞了,更何况他还一再强调需要我的帮助。

“让我为酒会里最美丽的人作曲?”我大为震惊地听着朱樱一本正经的要求,“等一下等一下,你是说这个‘最美丽’完完全全由我来主观定夺吗?”

“是的。”他平静地回答,认真的神色简直毫无破绽,但是这实在是让我惊掉了下巴。

“诶?虽然说听起来很不错但为什么酒会会有这种活动啊?我也是参加过这种场合的人,朱樱要是骗我我立刻就会发现哦!”

“这个酒会本质上其实是前辈的一位粉丝举办的私人聚会,所以想要看看前辈的审美偏好也不奇怪吧?”朱樱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两家也有些交情,因此她特意拜托我来邀请前辈到场。”

“我的粉丝吗!”一听到这个我瞬间精神抖擞,双眼放光,“哇哈哈哈哈我果然是天才吧!既然是可爱美丽的粉丝小姐邀请,那我一定会去的!”

朱樱听了我的回答也面露笑容,他将邀请函无比庄重地放进我的手心,道:“我会安排人来接前辈过去的。”


“为了保证前辈不受到来自外界的干扰,酒会的主人说在前辈做出选择前她都不会透露身份。”

一进场,我便想要见一见这位举办酒会的粉丝小姐,不过朱樱却阻止了我。好吧好吧,看来我还是得先选出一位作曲对象才行。不过,我向四周张望一番,感觉大家都长得很漂亮,比如朱樱本人就长得非常英俊,现在他举着一杯酒步履翩翩的样子简直像一幅名画。左边在吃蛋糕的小姐眼睛又大又明亮,笑起来如同蜂蜜一样甜;右边在沙发上小憩的先生五官极为立体,皮肤白到发光——难道说参加这个酒会的条件之一是长得足够好看吗?就因为大家各有各的美丽,所以一下子又没有了“最美丽”的人,反而让我苦恼不已。

啊啊,选出一个“最美丽”的人果然太难了!我挠着头开始沿着场地边缘的墙壁慢慢走,决定仔仔细细挨个观察,绝不错过任何一位美人。就在我被迫不太礼貌地盯着一位正在聊天的女士细细打量并开始思考她如果在月球上跳舞会选什么舞种的时候,一个我从未有一刻忘记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

“有我在,雷欧君还要为别人作曲吗?”

我猛地回头,撞进了一片明蓝云海,我心中最美丽的人就这么站在了我的面前。五年未见,时间似乎从不曾在他脸上停驻半分,细腻白皙的肌肤,高高耸立的鼻梁,还有那双承载了我日日夜夜无数思念的眼睛,都像梦境一般出现在我的眼前。如果是梦,那就让我多看一会儿吧,如果不是梦……

“濑名!”我赶紧扬起一个笑容喊道,“好久不见,来握个手吧!”

濑名似乎比我更不知所措,虽然喊我名字的明明是他,但在我回过头后他就像静止了一样一动不动地滞在原地,直到我出声打破这个僵局。我伸出手去,他终于移开了凝结在我脸上的目光,转而看向了我的手,我们就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站了一会儿,他才像下定决心了似的握了握我的手。我暗暗松了口气,把这当作可以继续当朋友的信号,心想之前的逃避看牙简直是白费功夫,到现在我右下的智齿还在隐隐作痛。

快说点什么,我告诉自己,问他过得好不好实在有点愚蠢,毕竟濑名绝对是无论何种境况都会不会让自己生活得糟糕的人,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也很奇怪,显然他是被邀请了才会参加酒会。哦对了,刚才濑名好像说了什么话来着,是什么话呢?我的大脑飞速地运转也想不起来除了那一声久违的“雷欧君”,他还说了些什么。

不过万幸的是濑名先说话了:“雷欧君,你不是要作曲吗?”

对哦,他提醒了我,我的任务是要选出我心目中“最美丽”的人为其作曲来着。但说实在的,濑名站在我面前的话,我就没办法好好挑选了啊,我举目四望,这个酒会上哪有人能比得了濑名的美丽呢?所以这就意味着我现在就应该开始为濑名作曲了吗?并非我不能,事实上我甚至能立刻弹奏出一首完整的新曲,只因为在这五年里我也总是时不时以月光作缪斯谱写秘密的音符,为濑名写的曲子数量不算少,但又无法直接公之于众,多是算作我独自一人时的聊以自慰的手段罢了。要说让我现在立刻为他演奏,我只需要从曲库中随意选出一首就行,但我并不想这么做,大概因为那是濑名吧,所以我总想给他我能给的最好的。

“雷欧君,你在发什么呆?”我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抬头就是濑名皱着眉的表情。果然就连皱眉也一如既往的好看啊,我默默地想。他继续说着,“你又开始妄想了吧,司君告诉我,你说我结婚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提到这个,难道他的毒舌已经发展到直接当面提别人的伤心事了吗?虽然说五年过去,我已经慢慢释怀,但毕竟也是曾给我带来过打击的事情,当着我的面毫不避讳地提起是不是有点不好啊,所以说他不认为他结婚会令我难过吗?这么一想我也有点不高兴,觉得他不仅很快放下了我——当然这件事我早就接受了,还低估了我对他的感情,连眼睛也跟着不争气地酸涩了起来。

“难道不是吗濑名?”我有点生气地说,明明一点也不想让重逢的画面变成争吵,可是心里的难过似乎比我想得还要大,“现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啊?”

濑名很无奈地笑了一下,但马上又眉头紧蹙地道:“谁告诉你我结婚的?”

我毫不客气地回道:“当然是令堂啊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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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濑名和我分手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我也在慢慢适应着恢复没有濑名的生活。说来也奇怪,不认识濑名的时候我从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困难,可当我现在想再次回到以前的状态时,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呢?我看着满地的谱纸发愣,然后意识到即使就这么再等待十分钟、十个小时、十天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不会再有人来帮我把乐谱一页页捡起、整理、装订,再放进书架了。

是否该感谢学院逐渐繁多的事务,让我能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学业,以至于从恋情结束的痛苦中脱身,但与此同步进行的,还有从濑名离开就去而复返的霉运。那天我在面包店挑选着接下来几天的食物,工作邮箱忽然收到一条新消息。我以为是来找我谈合作事宜的甲方,当场便点开了邮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照片,照片里赫然是一份结婚证明,上面还一点也不留情地写着“濑名泉”三个大字。发件人知道我不认识对方,还十分体贴地留下了一句:“月永家的小子,我儿子已经和桐谷家的小姑娘结婚了,你要是敢来打扰他你就死定了!”

哦好吧,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意料之中的事情。我赶紧把发件人拉入黑名单,又继续挑选起了我的面包们,直到我抱着一大袋子食物在门口找钥匙开门的时候,才发现我把手机弄丢了,而且脸上全是眼泪。

那个时候我才刚认识朱樱没几天,他似乎对我这个前辈过于崇拜,总是问我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我把这件倒霉事告诉了他以后,过了几天他就带着一位华裔的风水大师说来给我家测一测风水。虽然我对此不是很懂,但既然那位大师建议我搬家,而且朱樱也在旁边帮腔,那我就搬了算了。新家选址在朱樱的强烈要求下由他来负责,他也确实效率奇高,总之一周过后我已经可以在新家的客厅里弹钢琴了。手机号码也换了新的,朱樱帮我把老师同学们以及一些合作对象的联系方式一一存好后又问我有没有别的要存,我说我自己来就好,其实拿过手机以后我发现我好像没有什么需要存进去的其他人的联系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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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把分手后的这段经历告诉了濑名以后,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酝酿了一会儿,他叹着气说道:“雷欧君,我代我母亲向你道歉,其实我和桐谷并不是她说的那样。”

诶?什么意思?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在听完了濑名的叙述后,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骗我,可我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像是在我长达几年的灵感枯竭,无论如何也只能写出一些不成段的刺耳噪音,几乎以为自己完全丧失了作曲的能力后,突然有一天,我走在路上,看着满树云蒸霞蔚的樱花,脑海中就像几年前一样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零散且动人的乐句。那一瞬间,我没有感到欣喜若狂,而是愣在原地,反反复复地哼唱那突如其来的灵思,强迫自己把它背得一个符号都不差——我感到害怕,我怕我只是偶然得到了一次命运的施舍,害怕这是最后的音符,因此我完全不敢快乐,我怕得意就会忘形、就会再一次失去。我只能一遍遍去哼唱,在保证自己没有遗漏后打开录音软件把这残缺的曲调录下来,然后反复地听,反复地感受,让自己得到拥有它的实感。

而濑名,我的月亮,是一样的。当他说出那句“所以我还是单身”时,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樱花树下,空中粉色的花瓣肆意飞舞,而我站在原地拼命地重复吟咏着缪斯的轻唱,生怕再次失去缪斯眷顾的目光。

——但等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对,我似乎不需要再去确认成百上千次我是否已经真正拥有,因为月亮正在向我走来,披着一身耀目的光华。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他,而他也拥住了我,这个怀抱温柔得像是个梦境,可他落在我耳畔的吐息又如此真实。已经不需要再去确认拥有的实感了,我心中的交响乐在一瞬间奏到了高潮。而月亮紧紧抱着我说道:“我用后半部分的口琴曲,换雷欧君一篇为我而作的新乐谱,是不是听起来很划算?”


TheEnd


后记:

这次的泉雷520贺文是我第一次写万字的短篇同人,经历堪称一波三折。原先定好的主题由于篇幅原因被搁置,在离520不到四天的时候才构思出现在这一篇的主题。接下来的写文过程也遇到了一些困难,幸好没有对最终成品造成不良影响。ddl前又在跟老婆的讨论下追加了600字彩蛋,是比较简单的风格,内容就保密吧,用粮票就可以了。总之很高兴你能读到这里,希望你能喜欢这篇文,也希望你能多多支持泉雷和各位老师的作品!阿姨洗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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